彭真同志在刑法起草中的精辟见解

日期:2004-10-07 来源:中国人大杂志

  
  1954年9月全国人大建立后,经历了一个健康发展的时期。这个期间,全国人大常委会的办事机构,也经历了一个建立、充实和健康发展时期。当时机关的工作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,取得许多重要成就。我当时在法律室从事刑法起草工作。
  全国人大一届一次会议通过了我国历史上第一部社会主义宪法--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》,还通过了全国人大组织法、国务院组织法、人民法院组织法、人民检察院组织法、地方人大和地方人民委员会组织法5个重要法律,从而使我国不仅有了作为根本法的宪法,而且有了有关国家机构的5个基本法。但是,仍有一些基本法迫切需要制定。因此,具体主持全国人大常委会工作的副委员长兼秘书长彭真同志,在全国人大一届一次会议后,立即提出起草刑法、民法等基本法,并尽快组建、充实法律室、研究室,着手进行起草工作,还聘请了熟悉苏联刑法的专家和几位旧法专家参加。在彭真同志的领导和关怀下,刑法的起草工作进展很快,至1957年将草案报经全国人大法案委员会审议后,由全国人大常委会决定,在全国人大一届四次会议上征求了代表的意见,又进行了多次修改,从而为刑法的制定做了必要的准备。
  彭真同志对刑法的起草一向非常重视,多次听取汇报,提出意见,仅在1957年5、6月就召集领导和参与刑法起草的四五位同志到他的住处汇报,座谈六七次之多。在座谈中,他发表了许多精辟的见解,对刑法起草的顺利进行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,也使我们受到深刻的教育。
  关于起草刑法的指导思想。彭真同志强调,起草法律应有明确的指导思想。他说,必须以马列主义、毛泽东思想为指导,以宪法为依据,以我国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为出发点和归宿;必须从我国的实际出发,各项规定必须以符合我国实际为原则;中国历史上的、外国的对我有用的立法经验要吸取,但是不符合我国实际情况的,都不能要。他还强调要摆脱新、旧教条主义的束缚,解放思想,像孙猴子那样,头上没有“紧箍咒”了,就轻松了,这样才能有创造性。他说,新的革命阶级夺取政权后,制定的法律总应有创造性。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后制定的拿破仑法典就很有创造性。我们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后制定的法律,当然更应当有创造性。彭真同志这些重要指示,对制定一部社会主义类型的、有中国特色的刑法,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。
  刑法是解决犯罪与刑罚问题的法律,首要的问题是解决什么是犯罪、什么不是犯罪,划清罪与非罪的界限。对于这个问题,彭真同志反复强调只能将那些危害较重的行为规定为犯罪,处以刑罚;对那些危害较轻,应由党纪、政纪、民法等处理的问题,不能规定犯罪,而应用其他法律手段或者道德规范去调整。例如,有些干部一心为了做好工作,因缺乏经验造成一些损失的,不应定罪。再如,当时对通奸是否定罪争议很大,法案委员会审议刑法草案时,邵力子等委员也坚持规定通奸罪。彭真同志则明确表示,不能笼统地规定通奸罪,一则行不通,二则引发其他社会问题,利少弊多。后经反复研究,规定了重婚罪和破坏军婚罪,而没有笼统的规定通奸罪。实践证明,这样处理是较为适当的。
  刑种是刑法中的另一个基本问题。对于这个问题当时争论也很大,特别是“死缓”、无期徒刑和管制的存废问题。当时我把争论情况和双方理由整理了一个材料,报告彭真同志后,他明确表示:我们国家大,犯罪情况较杂,处理的手段应当多一些,不管什么办法都可用,合乎逻辑、合乎人情,能解决问题就行。外国有的,我们也可以有,外国没有的,我们也可以有。根据这个指导思想,我们顺利地完成了刑罚体系的设计,将“死缓”、无期徒刑、管制都保留下来,使其在对犯罪作斗争中,发挥了重大作用。
  追诉时效是一个重大的政策问题。犯罪以后,经过多长时间即不再追诉,当时对这个问题争论很多,有的主张时间长一些,有的主张时间短一些,还有的主张不能规定,亦即对国家的追诉权不加限制。彭真同志则明确表示,应当规定追诉期限,追诉时间应根据犯罪的不同情况区别对待,从而对解决这个问题提供了正确原则。他还提出一条独创性的具有重大政治意义的意见,即对历史反革命,已做宽大处理,没有追究刑事责任,解放后又犯反革命罪的,前罪也应追诉,新老账一起算。这是世界各国刑法中都没有,而在我国实践中非常需要的一项重要政策。因为我国在长期革命战争中,出现过大批反革命分子,解放后,我们采取杀、关、管的区别对待政策,处理了一批,而还有一大批没有追究刑事责任,他们中仍有些人蠢蠢欲动,伺机进行破坏。彭真同志对这些人高度警惕,是政治家高度政治责任感的表现。这项政策写入刑法草案之后,传遍各地,对那些仍然坚持反动立场的历史反革命分子,起了相当大的震慑作用。但后来因刑法的制定推迟很久,对这项规定根据具体情况作了修改。
  在彭真同志领导下,当时的刑法起草工作进展是比较快的,曾预计不久即可提请全国人大审议。不幸的是,在反右派斗争开展之后,这项工作便停顿下来,由于种种原因,一停就是20年,直到1979年才得以提请全国人大审议通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