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

崇文街的文脉

日期:2019-02-18 来源:荆州日报

武宣巷

早上,从新沙路去江边,见崇文街西段、桂香街、逢春坊一带都变成了一堆瓦砾,废墟中只有两棵高大的泡桐树在寒风中摇晃。

沙市雨季长,又有白蚂蚁,老屋多木质结构,且灌斗墙欠硬度,这一大片明清与民国时遗留的老街坊早已破败不堪,住在那里的居民更是怨声载道,因而改造这一片区实属必然。

但老街坊拆除后只有两种重建的路径:一种简单点,用推土机一推,再起高楼,风光无限,但这样就把老城的根拔掉了,使乡愁与记忆成为纸上谈兵的事;另一种麻烦点,就是要摸清崇文街的文脉,留住老街的肌理与典型建筑符号,使其重新焕发神采。

崇文街的文脉是件难得说清的事,但也许与以下几个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:崇文街东起觉楼街,西至新沙路大湾处,全长不到六百米。这条街原名叫丝线街,清《沙市志略》记载:“青石街北,地多业丝枲(麻)

者“。也就是说这条街上做丝麻生意的作坊多、店铺多,这条街因此得名。此外,沙市自清光绪二十一年(1895 年)开埠后,从日本进口的丝绸和英国进口的绒呢也多在这里销售,来这里打货的商人犹如过江之鲫。看过一张晚清的丝线街老照片,街道青石幽幽,两侧屋宇宽阔,门楣的红灯笼点点成线,车水马龙,商气鼎然,人气很是旺盛。

丝线街改叫崇文街那是在清代的事。清嘉庆二年(1797 年),在丝线街口与文庙巷交汇处建了座文昌宫,沙市人寓意崇尚文化才改叫现名。

崇文街北边连着的武宣巷,以裴、刘两姓族人居多,曾名裴刘巷,后因明代乡宦刘大武在巷内建五显庙,而以谐音转叫成武宣巷。历史上沙市“十三帮”商人较大一支的“黄州帮”

商人将会馆建在了这里。现这条巷子上当年的青石板路依旧,用条石压底砌就的高墙仍巍然矗立着。

那个刘大武是个有故事的人。他的爷爷刘永宁是个丝绸小贩,一天在沙市通济桥拾得三百两金子,在原地等了三天终将金子还给了失主。后失主要将金子分一半给刘永宁,刘说什么都不要。那失主便在三清观建醮为刘家祈福,后来刘大武就中了嘉靖戊戍进士,官至成都府副使,在青石街上还为他立了座金榜题名坊。这刘永宁行善泽被后世,那刘大武也学他爷爷行善建了五显庙,想必也是为造福乡里。

从武宣巷沿崇文街往东走数百米,再向左拐有条富阳巷,巷子尽头有座普仰寺。这寺始建于宋绍兴中,在清光绪六年重修,现寺院的梁柱、基石、檐脊、布瓦等基本完好。

该寺中有一古井,在清雍正丙午、丁未两年,市中温疫大作,百医束手无策,而病人来寺中汲饮此水便愈,“数月之间,远近相传,扶老携幼,若饮琼液,全活多人”。这口古井现还完整保留着,且长年溢满清水。

在该寺发生过一件奇事,清康熙年湖南考生李拔进京赶考落弟,返程路过荆州城时病倒。贫病交加的他有天由力士托梦,让他去沙市普仰寺求助。后他在寺中得到住持悉心照料,并得盘缠资助归家。第二年李拔再考高中,后任荆巡道。为了感恩,李拔专程到普仰寺赠金还愿,并撰《羁普仰寺病起诗》刻石立于寺中。

普仰寺后殿为观音阁,内供铜铸鎏金千手观音,该像由万民捐资铸造,公安三袁之一的袁中道在《募铸沙市观音门阁丈六金身疏》中记载过此事。

民国年间,在崇文街中还有一座叫鄂西大舞台的剧院。南来北往的戏班子想在江汉平原唱红,也多从这里开始登台献艺。在电影开始流行时,这里还是沙市最早的影院之一,放映《火烧红莲寺》《梅花落》《千里送京娘》《珍珠塔》《关东大侠》等影片时,这条街热闹得就跟过节一样。如今剧院早已不在,但大门口那棵大泡桐树还在,风中作响的树叶日夜讲述着千年老街的故事。

与崇文街西头相接的桂香街原名孝廉街,很奇怪的是这里住的大多是“举贤书者”,桂花飘香,书声朗朗,文气如祥云笼之不散,出了不少读书做官的人。

俱往矣,时代总在向前,生活总在变化,当然崇文街坊也在不断改变着容颜。但不管怎样变迁,还真希望在重新改造后的崇文街上看到武显庙的香火,听见普仰寺的木鱼声,看到黄州会馆的庙会,闻听鄂西大舞台的叫好声。还有那卖楚绣、荆缎、金漆盆盘、荆庄大布的一家家小店,人来车往如流,市声彻夜不息……

古代尚文的沙市人改这条街的名字是希望城市的文脉永在这里延续;今天的沙市人重新改造这片老街坊时,想必也绝不会因为好利而断了这里的文气的。